「躯干,正常,腿部,正常,手臂——」
伊格抬起胳膊,右半边的手臂在阳光的照射下止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
他拉上窗帘,坐在沙发上,看着自己满是裂纹的右手,嘴中振振有词。
『治愈』
莹绿色的光芒充斥在阴暗的房间中,几圈小型魔法阵从右手指尖开始,缓慢地向下移动。
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昨天那样的强化魔法,导致肉体收到了极强的反噬,如果再用一次类似魔法的话,整个右臂都会灰飞烟灭的吧.......
男人一边思考着如何才能让这具身体适应自己的力量,一边又点着香烟叼在嘴里。
「呼。」
右手的疼痛逐渐消失,光芒也散去了。
身体恢复完毕,接下来,就是制定找出并抓捕犯人的方针了。
『开膛手』
海尔布隆的噩梦,行走的恐惧。
十四名少女惨死在他手中,他通过寄出奇怪信件的方式来进行警告,但无论每天现场把守的有多严密,都会在晚上被杀害。就在昨天,第十五位收到警告信的大小姐来委托自己,希望可以抓住凶手。
伊格从怀中掏出一个笔记本,翻到写满字体的一页,看着陷入沉思。
关于昨天凌晨发现尸体的调查。
昨晚回家时,他曾询问过警场的档案管理人,但对方刚开始态度强硬,闭口不谈,但在展示出摩尔斯给他的徽章后,对方一下子就换了张面孔,将档案直接送给了伊格。
死者名叫阿戴斯特,三十六岁,是一名纺织厂的工人,档案里没有她双亲的信息,只写着住所在圣彼得街十二号。
她死在贫民窟的尾巷,腹部被贯穿,身体每个部位都或多或少遭受到了损伤,身上的财物除了戒指没找到,其余基本全在距离那个雨棚不远的地方找到了。
目前苏格兰警场还没有掌握什么重要线索,遗体将在今天中午被送去火化。
「说起来......那个『东西』....」
昨日巨大瘦长的身影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,那种生物是自己从未见过的,也未曾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出现过。
会不会杀人的,是那个怪物呢——
「算了,不想了。」
他用右手将烟蒂灭掉,然后起身穿好衣服出门,准备重新去一趟昨晚的现场,看一眼怪物的遗骸再做打算。
外面下了一晚上的大雨,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,有一股潮湿泥土的香味。
街道上人来人往,路边的店铺时不时传来甜美的香气,他停顿了一下,想到自己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,确实需要补充一下营养。
按照以前,伊格只能从鲜活的生命中汲取养分,但成为人类之后,他似乎也能习惯用正常的食物来填饱肚子。
他走进不远处的一家餐厅,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
在随便点了几份餐品后,伊格开始期待起这些食物的味道——虽然他以前从未有过味觉,但现在,这种舌尖上的感觉确实能让他感到惬意。
然而,他不经意地一暼,却正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摩尔斯正好坐在另一面墙的靠窗位置,手托着下巴,眼睛看向窗外,神情有些恍惚。
像是察觉到了什么,少女转过头,发现了正在看他的伊格,于是走了过来坐到他对面,手里还拿着一杯咖啡。
「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。」
「被恶魔跟踪了.....怎么可能好啊。」
摩尔斯叹了口气,然后喝了一口咖啡,不知道是因为眼前侦探的缘故,还是咖啡因的作用,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感到一丝缓和。
「跟踪——?」
「就是.....昨天晚上我坐马车回到宅邸的时候,发现大门被撬开了,管家以为是小偷,但搜查后才发现,并没有少什么值钱的东西。」
「就在当天深夜,我发现有一个人影站在窗外不断地拍打窗户......当我叫来管家时却发现,草坪上有一封和之前一样的信封。」
「上面也是那个图案?」
伊格回想起那个图案,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魔术的咒文,也不像是法阵,就是像小孩子随手画的涂鸦而已。
「不,上面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『你好』——顺带一提,我的房间在二楼。」
「真是的......这种非常时期,果然还是要提防一下可疑人物才行呢,对吧?」
眼前的少女眯起眼睛,故作强调地说道,
「就像侦探先生这样的?」
「......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啦。」
「开个玩笑嘛,说起来,我今天这身如何?」
伊格才发现,这位以奢侈著称的大小姐,今天居然穿着一袭棕色的风衣,还带着白手套和矮格帽。
里面的衬衫打底整洁而精致,系着蝴蝶结。下身是一件标准的短裙,顺滑而透色的黑色过膝袜勾勒着诱人的线条,在洁白的腿上留下勒痕。
「.....侦探?」
再迟疑了一会儿后,伊格以极其不确定的语气开口答到。
「正解。」
少女从座位上起身,然后冲伊格眨了下眼睛。
「那么,我就先告辞了,对了,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找麦格鲁特吧,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哦?」
在甩下一句话后,这位大小姐便从正门离开了,临走前还给了服务员一些小费。
『咔嚓』
厚重的木门发出响声,他拿出怀表,看着表盘上的指针愣了会儿神。
一分钟过去了,现在,摩尔斯应该还没走远,如果正如她所说有人跟踪她的话.......
伊格拽门离开餐厅,全然不顾身后服务员的叫喊,然后迅速地感知到摩尔斯的方位,自己也混进人群中悄悄朝着那个方向前进。
他知道,要杀掉自己委托人的凶手正在附近,一旦到了人少的地方就很可能会直接动手,所以必须要保证摩尔斯一直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,才不会错过方面抓住犯人的机会。
就像自己往常狩猎一样,静静地蛰伏在阴影中,等待猎物自投罗网。
路边很乱,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,他却不受任何影响——在路边跟不认识的人说两句话时偷拿走商贩的水果,然后顺走搭在栏杆上的破衣服套在自己身上,时不时确认摩尔斯的方位,就像自己才是那个真正跟踪的人。
然而就在这时,一个男孩从人群中冲出来,伴随着『砰』的一声,面包撒了一地,伊格也被撞到在地上。
几个人影挡住了伊格的视线,他起身想走,却被地上的男孩一把抓住手腕。
「东西,捡起来。」
男孩指了一下滚在一旁的纸袋,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伊格。
伊格急忙捡起几块地上的面包一股脑塞进男孩的纸袋里,然后直起身向先前摩尔斯的地方看去,只见她已经上了那辆熟悉的黑色马车,消失在了下一个路口。
他再次使用感知,但却没有感受到摩尔斯的气息,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刹那间弥漫全身,虽然这对他没什么伤害,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异样的气息。
这种排斥的感觉随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扩散开来。
有人布置了阻碍感知的魔术,而且目标就在人群中。
——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管这些了
他转身走进一个四下无人的小巷,然后瞳孔变紫,一跃而起跳上房顶,顺着马车消失的地方看去,果然又重新找到了目标。
此时,马车已然拐进了贫民窟,停在了散发着腐臭气味的路边。
明明是大白天,贫民窟却空无一人,伊格再次环顾四周,并没有发现跟踪的人。
『呼』
微风卷起几抹少有的绿色,伊格从屋顶顺流而下。
这附近已然没有了稍微高一点的房屋,只有一些根本站不住脚的废弃建筑,和随时可能暴露位置的宽松地势。
伊格不断地发动『感知』,得到地回应仍然只有『无』。
他看向马车的位置,脑海中又一次浮现昨晚袭击自己的不明生物。
马车后,摩尔斯正在与一位衣着华丽,身材高挑的年轻贵族小姐聊着天,听不清谈话的内容,但那位贵族显然有些激动。
又过了几分钟,那位小姐生气地给了摩尔斯一个巴掌,然后气冲冲地朝着别的方向走去。
『砰!』
——一声枪响猛的划破寂静,还没等伊格反应过来,就已经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。
那声音虽然不来自于摩尔斯,但枪声已经响起,自己一定要去看个究竟。
正当他想冲出去时,地面却突然开裂,无数黑色的线条从脚下伸出,瞬间将侦探裹在了黑暗之中。
没有声音,没有预兆,周围的一切都逐渐被黑色取代。
当他察觉到已经被人盯上了时,已经太晚。
猎物自己走进了陷阱,现在只等猎人。
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,将他卷入意识的深渊。
「——已经抓住你了,『异端』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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